所有人提心吊胆等了这么久,煞费苦心筹备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天晚上,她怎么舍得让大伙儿的努力功亏一篑。
宋恩礼攥了攥拳,哪怕就是痛死她也得先把人平安送走。
她的笑容比刚才更灿烂,“真没事儿,赶紧去换吧,时间差不多了。”
严朝宗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拿上工作服出去,一步三回头。
外面夜风很大,吹得宽大的裤管飒飒作响,大约是真的要下雨了,天上的星月已经让乌云遮得不见踪影,蛙声更急,远处还有时不时的低沉的兽吼……
可是严朝宗却觉得白针山上的夜,从来没有像这天晚上这么安静过,静得只听到自己。
严朝宗的内心其实是极度矛盾的,到白针山这一个月多,他每天都在等,等迟迟不来的解禁也等时不时来探望的宋恩礼宋恩礼,前番从首都出逃已经耗尽了大伯的健康,他着急送他出国疗养。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宋恩礼,他又舍不得这么早解禁了。
是,他还没死心,如果爱情这么容易死心,大概这世界上便没有永恒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与萧和平把酒言欢。
以前他觉得爱是占有,是把她留在身边给她最好的,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能给的有个人也能完完全全给到并且更能让她觉得幸福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幸福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进山洞前,他再次把这个冷清但是又带给他无限温暖的山头深看,视线范围内的每一棵树每一处景,都一一烙在脑海,他心知肚明,这趟出去只怕他们相见再难,他放不下,就算以后回来,这个山头也不一定会再经过。
“都换好了。”
“嗯,那我们出发吧。”
除了严朝宗和严首长,另外还有五个人穿着工作服,而他们从首都带出来的手下有十二人之多,余下的依旧一身粗布衫和一脸与他们五大三粗的长相完全不符的难舍。
只能带走五个人,也就是说其余的七个只能留在国内。
他们的黑白照片已经分发到各个省市主要领导办公室,哪怕有孟七等人能够帮着周旋,留下来对他们来说也是凶多吉少。
宋恩礼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略作停留,“你们愿意留在这儿吗?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联系孟书记想办法送你们出国。”
严朝宗走之前把自己所有的关系网全留给她,他的人等同于她的人,她决定保住这七人。
那七人本能看向严朝宗征求他的意见,严朝宗点点头,“小礼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以后都听她的。”
“全听宋小姐安排。”
“那行,你们几个留在山洞里,半个小时后再出来。”宋恩礼撑着桌子站起来,简易木桌不牢固,被她这么大力的一压剧烈晃动了一下,得亏严朝宗扶得及时,否则只怕她已经磕到桌子上。
“小礼,要不咱们还是……”
“你咋这么婆婆妈妈。”宋恩礼有气无力的横了他一眼,“早让你不走不走你非要走,现在又非要留下,再不下山船都走了。”
嗔怪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虚弱,严朝宗刚要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出去,他只得带人跟上。
咬牙走出去距离山洞差不多十来米,宋恩礼实在撑不住,便跟上次一样从兜里掏出布条让他们把眼睛蒙住。
一转眼功夫,人已经肉联厂货船内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手下五人各有分工,不等严朝宗吩咐他们已经四下散开,连严首长都非常识趣的远远走开。
两人还是面对面站着,就像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一样,他穿着一身普蓝色工作服看着她笑,宋恩礼也看着他笑。
他还是他,只是她已经别人的妻子。
“阿五会跟着你去法国,如果想回来了,告诉它。”
“好。”
“抱歉。”外头急促的汽笛声将别离的情绪调动到顶峰,宋恩礼吸吸鼻子,终于还是没忍住,主动把他抱住,声音哽咽,“大叔你可一定要回来。”
因为宗先生的存在,在她眼里,严朝宗一直是个十足的大能人。
她总觉得他能力挽狂澜,化解所有的危难,所以她对他从来都是放心大于担心,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要走了,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太多关心过他,她觉得愧疚。
严朝宗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那一刻连呼吸都忘了。
劳动布厚实,却挡不住她的眼泪流进他心里,滚烫炽烈,像他对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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