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夷民,凶悍记仇,且他是过路客,在这深山之中,身手好也抵不过夷民熟知地形,他如今孤家寡人,只好落荒而逃。
待甩脱夷民,尤行志早已迷失方向。别说找沈栗,连北都找不着!
怎会如此!夷民素来排外,沈栗二人从景阳来,怎会得到夷民帮助?
尤行志心中奎怒。“夷民”只是统称,支系繁多,便是他们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有多少支,他便是想要调查报复也找不到人。
跃上树梢,茫然四顾,月光下一片黑沉。他私自抛却职位,以为能用功勋相抵。可从龄州得来的战利品俱都不见,手下也没了,回到湘州该如何交代?不回湘州又到哪里容身?
满腔郁愤,切齿长啸:“沈栗!”
密林中无人应答,只有几声狼嚎相和。
沈栗埋头紧跟童辞。二人手脚并用,在林中攀爬跳跃,趁着夜色奔逃。
直跑得筋疲力竭,童辞止道:“林中危险,何况正值深夜,不要跑了。”
沈栗没有在深林中生活的经验,自是听童辞安排。
两人你攀我拽爬上树杈,算是有个容身之处。
沈栗慢慢平复呼吸:“那些便是夷民?”
童辞点头:“是花膊夷的一支。”
“到哪里与他们汇合?”沈栗问。
“不汇合。”童辞解释道:“这些人很凶悍,有时做些劫杀过路人的买卖,在下其实与他们不甚熟悉,只用夷民的方式折叶为记,告诉他们有‘肥羊’路过。”
沈栗恍然:“你作为线人,所以他们不杀咱们,却也不会喜欢咱们去分赃。”
童辞笑道:“从湘王手下救人的事情还是不要托熟人做得好,免得被人追查。那些人连盛国话都不会说,更不知道咱们来历。”
沈栗微微点头:“先生手段缜密。在下还未谢过相救之恩。”
“不敢当。”童辞难耐心中疑问:“大人早知在下有逃脱之计?”
沈栗微笑道:“推测而已。先生并非善于掩饰情绪之人。你与我一同被俘时还恐惧异常,但后来得知我等须得跨缗入湘后便镇定下来,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其间又频频谈论起缗、湘二州诸事,极尽细致,可见不是书本上得来,而是亲身经历。你这般胸有成竹,大抵是自觉能找到逃脱之法。”
“这么明显?”童辞郁闷道:“怪不得少爷一直悠哉游哉,不甚着急。”
“尤行志骄狂自满,不将先生放在眼中,故无所觉。在下与你同居一室,总会觉察一二。”沈栗摇头道:“先生不提,在下也只是猜想,并无把握。”
“没准儿小人本就是湘州细作。”童辞笑道:“或是小的打定主意投靠湘王。”
沈栗哂然。
其一,沈栗在龄州、在盗船上搞得动作不少,童辞若是湘王麾下,不可能不想法子破坏;其二,童辞只算沈栗门客,名不见经传,才学也有,却不拔尖,又驼背毁容,他要出头,只能依附旁人。沈栗早就对他表明宁肯一死也不附逆,没有沈栗,童辞想要投靠,湘王也不会收。
童辞奇道:“少爷既言并无把握,若在下果无良策,少爷要如何应对?”
“大抵与先生相同。”沈栗淡然道。
童辞瞠目:“少爷也与夷民相熟?”
“怎么可能?”沈栗微笑道:“不过在下与玳国公府郁辰相熟,听他说起过折叶为记的方法,大约能引来些夷民造成混乱,到时总有机会逃走。”
郁家门人不少,多在南方,自有知道夷民事务的。郁辰作为郁家重要子弟,玳国公自是恨不能将所有知识教给他。郁辰又与沈栗相熟,闲谈时曾将这些作为奇闻异事说给他听。
合着自己神神秘秘折腾一番,却也不是不可或缺的。
见童辞郁闷不已,沈栗摇头道:“先生不要妄自菲薄。若无先生,在下便是引来夷民,也无绝对把握脱身。便侥幸逃脱,又要怎生走出这百里禺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