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默默地看着天。
若那祥瑞之兆指的当真是封野,那么江山改姓,或许是天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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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燕思空所料,隔日,天放晴了,连绵几日的霜雪正在被太阳融化,化雪时,简直冷彻人的骨头。
梁慧勇派出的斥候不断带回信报,山中太冷,雪化得尤其慢,桃仙道此时能过人,难走马。
此时,封野已在山中熬了四天。金兵在等他们饥肠辘辘,士气涣散,好一举拿下,但燕思空知道,封野致死都不可能丧失斗志,却有可能在还有力气时,拼死突围。
所以他们至多只能再等一天,否则封野便会以死相博了。
元南聿已经整军待发,准备再次与朵颜卫正面交锋,梁慧勇还需坐镇广宁,燕思空将亲自带兵走桃仙道去救封野,他在人前始终易容,用的是梁慧勇给他的新身份——参将毛远。属下将领对他的身份多少有些狐疑,但封家军以为他是辽东军,辽东军以为他是封家军,因而谁都不便质疑,只是听令。
苦等一天之后,他们彻夜出了城,奔赴离广宁卫不足三十里的大宁山。
出发前,燕思空就要上马,却被一股力量拽回了地上,他低头一看,封魂正咬着他的氅衣。
“魂儿?”燕思空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么从府里跑出来了?”
封魂咬着燕思空的衣服不松开,口中呜咽不止。
“你……你想跟我一起去吗?”燕思空想到封野多日不归,封魂大约是担心了,他安抚道,“我不能带你去,此战太危险了,恐怕要翻山越岭。”他想掰开封魂的嘴,“魂儿,快松开。”
封魂就是不松嘴,那一只青灰色地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犀利不已。
“魂儿。”燕思空揉着它的皮毛,正色道,“我知道你担心他,他被敌军包围了,很危险,我现在就要去救他回来,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封魂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思空。
“我发誓,我一定带他回来。”燕思空也盯着封魂的狼眸,“相信我。”
封魂松开了嘴,仍旧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翻身上了马,与封魂对望一眼,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佛晓前夕,元南聿带着封狼骑和千机营的两千火铳兵,与朵颜卫交兵于大宁山下,他放出了烟火信号,给山中的封野,亦是给正在偷偷摸摸暗渡桃仙道的燕思空。
那桃仙道不愧是连当地人都鲜少知道的暗道,其逶迤、狭窄、险峻,是燕思空平生仅见,有些地方逼仄到勉强能过一人一马,此处被雪封堵,那真是无路可走。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若封野能将朵颜卫诱至桃仙道,定能诛杀不少敌军,但封野发现桃仙道被堵之后,就改而上了山,没有把桃仙道暴露在朵颜卫面前,十分明智。
经过三日的放晴,雪已经化了大半,但一路泥泞,有些地方仍然不便通行,燕思空带着兵马,举着火把,一路走一路挖,天明前,他们终于挖通了桃仙道,恰逢其时,天上绽放了元南聿与朵颜卫开战的信号烟火。
燕思空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山中,助封野突围。
根据斥候回报的位置,他们一路急行军,终于发现了金兵。
此时大部分的金兵、尤其是朵颜卫,都在与封狼骑交战,封野率军下山,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兵力依旧悬殊,几次突围都未成,又被逼了回去。
燕思空一声令下,五千轻骑扑涌而上,与封野呈里外夹击之势,揪住了包围圈的薄弱之处,拼死搏杀。
一时间,喊杀声震荡山野,鲜血喷洒四方,仿佛在为即将回春的大地注肥。
金军尽管对这“天降神兵”大惑不解,但反应十分迅速,吹起了女真特有的角哨,召唤朵颜卫回援。
燕思空这一面,亦是号角与令旗并行,指挥着将士布阵杀敌,两军打得不可开交,沙场之上,尽是刀光剑影、血肉飞溅,马儿的嘶鸣声和人的惨嚎声,宛若来自地狱的呐喊,令人浑身战栗。
终于,尸山血海开路,他们打开了包围的一道缺口,乱军之中,燕思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披血色战袍,手舞长枪立于赤红战马之上的男人。
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