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里提醒老先生,晚上开坛作法时务必随机应变。”
王文泰没说话,亲手倒了一碗茶,用两根手指的指背轻轻推动,把茶推到我的面前。
我端起茶,冲着他做了个敬重的手势,一饮而尽。
王文泰又往杯子里倒了第二杯茶:“客人二饮茶。”
我又喝尽了。王文泰倒了第三碗:“客人三饮茶。”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如此郑重的仪式,可想而知,王文泰对我的尊重。
“小冯,我出马搬杆子超过三十年,遇到了太多的坏人,而且大多是出堂的同行。他们给同道使坏,造谣,甚至暗下毒手,这都是有的。我虽然吃的是这碗饭,但是对出马仙这一行十分看不惯。”王文泰说:“可我已经年迈老朽,自保尚且为难,还谈什么整肃行内风气,真要这么干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这个远了,小冯,咱们接触之后,我能看出你是个心怀坦荡之人,今天你能找到我,把这些话说给我听,老朽领你这个情。”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核桃,放在桌子上推给我:“这是我的一个信物,是随手把玩的文玩核桃,你拿着它,日后若是有事尽可以来找我,凭此物就算我帮不了你,我也让那些徒弟们帮你。今天晚上起坛的事,我还要再想想,这个活儿很麻烦,收人钱财推了不好,可是硬要起坛和胡家作对,更不是明智之举。难。”
我收了核桃,抱抱拳:“老先生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都是出马弟子,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同舟共济,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招呼。”
“多谢。”王文泰没有起身,而是微微弯腰。
我出了他的房间,黄小天在心念中冷笑:“小金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姓王的不管怎么干,咱们都不要擦屁股,你怎么就忘了?”
我说:“咱们先不说那些大道理,就说最简单的现实,王文泰和我现在是在同一只船上,有他在前面冲锋陷阵,至少对于我来说,是个有保障的缓冲带。而一旦他连自己都不保,咱们就要面临直接的危险。”
“你这话有道理,”银狐居士说:“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走人。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明知有危险,还偏偏往危险的地方去,那就是傻子。”
我说道:“我只是遇事做事而已。”
银狐居士道:“小金童,我已经多次重申自己的观点,现在再和你说一次,你如果想帮着姓钱的,我是肯定不会出手的。”
我说道:“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
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天晚上要作法开坛,天色却很好,到了晚上也不冷,比起昨天大风大雨来说,简直就是到了初夏。
选在后面的场院里起坛。坛子摆好后,养殖场的所有人都到了,能有二三十号,全都围着。王文泰没出场,他的徒弟小武正在主持秩序,在地上画了圈,把人都往圈外赶。
桌上铺着红黄两色的绸布,摆满了香烛草纸、铜炉明灯这样的东西,最扎眼的是正中摆着一只大猪头,眯缝着眼笑眯眯的。
红姨感叹说,就这么一天工夫,就能买下这样的大猪头,钱老板真是下血本了。
钱老板带着弟弟钱军,把王文泰迎出来。王文泰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可身上自有一股摄人的气质,那气场就跟跛豪似的。
到了法坛前,他检查了一下上面的东西,夸赞钱老板有心了。
钱老板赶紧道:“老神仙今日作法,我们不敢怠慢,紧忙活总算是都备齐了。”
王文泰点点头,看看表说:“十五分钟后起坛作法。”
这十五分钟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着。王文泰坐在太师椅上,拄着拐闭目养神,从他出场到现在,都没看过我,但我明白,他知道我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陡然睁开眼睛,来到法坛前,顺手抄起上面的铃铛,轻轻摇晃起来。
这是铜铃,声音清脆,一摇晃的时候,竟然周围起了风,特别明显。所有人都震住了,不敢言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场院到了晚上很黑,只是在法坛周围竖着杆子,窜上了灯泡,王文泰像是站在黑森森只有一处光亮的舞台上,神情凛然,摇动铃铛,开始深夜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