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近来行事没有章法,很多举动连她都无法理解,但儿子总归是儿子。
何况,真不来,就不是死一个孙子的事情了。
皇太后在床沿坐下,看着一脸病容的圣上。
圣上的两颊凹陷,眼睛里的红血丝比昨儿更厉害。
皇太后有意关心他,可话到嘴边,想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到底没有按捺住,摆出了从前还是中宫皇后时的铁腕与威仪。
“半夜里若不是哀家宫里两个公公拦着,听说圣上已经要让御林去围睿儿府邸了?”皇太后问道。
圣上靠着引枕,强打起精神来,道:“围了又如何?他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哀家还想说,”皇太后打断了圣上的话,“陶氏死得不明不白呢!毒蜂子,你堵天下口,你堵不住哀家的眼。”
提到这一茬,火气难免上涌。
早立太子之事,她说过好几遍,圣上不听,那好歹是维持了平衡,结果突然之间,这种平衡崩塌了,后面所有的一连串结果,不可预料,但事后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皇太后想从头再掰扯掰扯这事儿,可一想到说破了嘴皮子圣上也听不进去,又觉得极其没有意思。
再说了,孙禛已经死了,她担心圣上传位孙禛的状况已经不可能实现,那何必再多说。
提及陶昭仪,圣上眉头紧锁,半晌转了话题:“母后不也要问睿儿话吗?怎么不把他叫来。儿臣今日去不了慈心宫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儿问吧。”
“你想怎么问?”皇太后哼笑了声,“哀家还想问问圣上,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圣上看着皇太后,没有说话。
皇太后见状,干脆把事情说透了:“睿儿的结果只有幽禁,无论禛儿怎么死的,他都只是幽禁。
禛儿的死与他无关,那他也没有前程可言,哀家昨日与你说过,你处置了虞氏,她的三个儿子,一个都用不得了。
睿儿确有能力,你放他出来,让他以后给他母妃翻案吗?
你让以后的太子、继任的圣上如此自处?又如何与这个兄弟相处?”
圣上动了动眼皮子:“禛儿是他杀的。”
“那又如何?”皇太后厉声道,“他杀了禛儿,圣上要现在就杀了他?
大战刚歇,南陵、蜀地、东异,看着是平了,但内里要收拾多久,还要哀家告诉圣上吗?
此时不稳定朝政,先有巫蛊,继而立刻以谋杀皇子之罪杀另一个皇子,天下人心能安?
你恼睿儿不要紧,关他一辈子!更甚者,过两年,‘病故’了,都比现在给他带上谋害亲弟的帽子强一百一千倍!”
“那依母后的意思,就是连问都不让朕问他了?”圣上反驳道。
皇太后怒极反笑:“你问,问了还不是这么一个答案?他没杀,你要屈打成招,伤父子情谊?他杀了,难道还会老老实实跟你认下?他要认,就不会把禛儿吊梁上了,直接一刀子封喉,等皇后的人过去就得了。”
不问,不是信或是不信的事儿,而是不想再乱人心了。
臣子、百姓,各个都看着,不管看明白多少,都是“迟疑”、“惶恐”。
也只有暂且都压下,平缓一阵子,好歹把这个风头给过了,再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