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副将一愣,顺着这思绪想了想,道:“您的确要避嫌。”
“呵……”蒋慕渊笑了声,右脚一抬,换了个随性的坐姿,“我在御书房里最不知道的就是避嫌了。”
大言不惭,甚至可以说是厚颜无耻。
但偏偏这话从蒋慕渊嘴里说出来,所有人都会毫不迟疑地点头。
这位是谁啊,这是安阳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是圣上的亲外甥,从小得宠到现在。
无论是平素起居,还是朝堂之事,蒋慕渊说的话,圣上不管最后怎么办,听总归是听的。
而狄人,竟然想以此挑拨,真真是自不量力,其心可诛!
骆副将颔首:“您说得在理,这是想让您与伯爷、向大人互相猜忌,让圣上也怪您……”
守将们向来都是信任顾家的,哪怕这两个月里,心里有犯过嘀咕,但看到顾家那一具具战死的遗体,看到伤重昏厥、侥幸被一个妇人拖回裕门关的顾云骞,那点儿嘀咕也压下去了。
信任一直都占着上风,再被蒋慕渊这么一搅和,这个狄人将领的话,一下子也就不可信了。
蒋慕渊坐直了些,与肃宁伯道:“伯爷后续再审一审行军路线,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肃宁伯颔首应了。
蒋慕渊起身,不疾不徐走出军医营帐,让人传话下去,来驰援的骑兵阵准备出发。
他背手站着,抬头看着裕门关的城墙,神色严肃。
其实顾云熙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蒋慕渊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心跳都不会有起伏。
他在御书房里,怎么可能丝毫不避嫌呢?
前世不知道深浅,今生总有留意。
可这话,其他人是信的。
毕竟,前世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行的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舅舅防他防到了那个地步。
今日之话,不仅仅是说给北境这些守将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御书房听的。
蒋慕渊在这儿处置俘虏,把所有的狄人言辞打成挑拨离间,京里收到的军报上势必会写明白。
圣上便是真的疑心顾家、猜忌他,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发作,否则英明的天家便是受了狄人挑拨,连自己的亲外甥都要疑神疑鬼的了。
蒋慕渊知道圣上现在不会动他,再疑心也不会摊到台面上来。
只要没有实证,这根小辫子就是虚无的。
至于猜忌,反正那一位就没有哪一天不猜忌他的。
“小公爷,”顾云熙过来,低声道,“我以为,这些动作不是安苏汗做的。”
蒋慕渊示意顾云熙说下去。
顾云熙道:“他也许曾经很得意让顾家女替他生儿子,但在三姑婆捅瞎他眼睛之后,他决计不会再提这桩,甚至会把所有知情的全部灭口。”
强壮凶悍如安苏汗,却让一个被她囚禁、欺负了数月的女子刺瞎眼睛,这是耻辱。
而顾栾冲进主帐,带走了顾微,杀了安苏汗数百精锐,这更是奇耻大辱!
北狄由部落组成,安苏汗是靠吞并部落称大汗的,那场耻辱,足以动摇他在北狄的权威。
他只会灭口,谁敢打听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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