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县说:“这可是国计民生的大事,这样闹下去,可是不得了。”
省长说:“要不你写个简报,我帮你转一下。”
老县和省长面面相觑,“这明摆着的吗?让咱担责任?”
马朝华说:“我是从乡下提拔的干部,大不了再回到乡下去,我来担这个责任吧。”
马朝华以个人的名义写了一个生产简报,老县转给了省长,省长给转到了中央,石沉大海,没有消息,马朝华说:“县长省长都说话不算话了,咱算哪根葱?”,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主席发了最新指示:“抓革命促生产”这就是个信号,也是尚方宝剑,老县亲自到化肥厂坐镇,化肥厂恢复了生产,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产量很低。
化肥厂虽然产量低,但农业的需求量却大,因为农民们知道,“咱不是人家工人,拿着国家的工资,吃着商品粮,干不干都行,咱要是哄土地,这土地就哄咱,那饿肚子的滋味咱可是尝过,不管咋样,都得搞到化肥上到地里。”这化肥于是就成了香饽饽,成了紧俏商品,化肥厂门口大车小车排到二里以外,为了争一袋化肥就发生武斗,化肥厂也开足了马力,加班加点的生产,可仍然是杯水车薪,化肥指标尤其紧缺,县上经过研究,将化肥指标的审批权从生产科收上来,归主抓工业的副县长批,这县长就是马朝华,马朝华是上下寨的人,就是化肥再紧缺,也不会缺了上下寨,但是,马朝华就是吃里扒外,他不但不给上下寨追加指标,反而将上下寨的化肥指标给卡了,张三存和张银凤去找他询问,他说,“这是县长的意思,化肥紧张,要先给贫困山区,城关各村的指标都少。”张银凤对张三存说:”这马朝华和咱不一派,肯定是公报私仇。”张三存想一想也是,就叫马朝月去找他兄弟讲情,可是马朝华连他兄弟的情面都不给,三存这才来找李支书:“毕竟李支书您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不能连李支书您的面子都不给吧。”
“我是连李支书的面子都不给。”人没到,声音到了。
李支书迎出来:“华弟,是你呀,快进来。”
“我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儿,脱点水,还在输液。”
“那是咋整的,还是相好呢?你就是这样逼她的?”
“哪是我逼的。”
“不是你,是你外甥儿?王三和,你咋了?”
“老娘打的,大黑踢的。”
马三爷听到声音也起来了:“华,是你呀?”
马朝华将一斤点心递到三爹手中:“孝敬你的。”
马三爷将点心打开:“来来来,大家都吃。”
李万祥摆着手,“不吃不吃”
马朝华说:“祥哥,吃吧,这点心很香甜。”
李万祥说:“这点心吃到嘴里是甜的,但咽到肚里是苦的,我不吃白眼狼的东西。”
马朝华知道李支书对自己有意见,自己也确实表现不好,自己不管咋说,也是上下寨人,不像其他人那样不择手段的为自己的村子谋利益也就算了,还吃里扒外,将父老乡亲应该得的利益给剥夺了,他把上下寨的化肥指标给卡了,等于把父老乡亲的饭碗给卡了,知道的人说他是舍小家为国家,可是知道他的人能有几个呢?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理解他,将他狠狠呲呱了一顿,摔门而去,撂下一句话:“马朝华,你不是俺的兄弟,不是上下寨的子弟,看你还咋有脸回村里。”马朝华回到村,爹爹不理他,兄弟也不理他,一街两行的乡亲也不理他,他灰溜溜的走到村口,想起该去看看三爹了,自己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再能回来,拐到代销店买了一包点心,没想到发生这么多叫人难怅的事情。
李支书望着马朝华好半天没有说话,他了解华弟,他其实故乡的情结很重,只要有机会总是照顾上下寨的,这一次他这样做,一定也有他的道理,就接过点心,咬了一口:“这点心确实很甜,华弟,你说说吧,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支持你,不挂咋说,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马朝华将当前的形势讲了一下说:“这化肥确实是太紧缺了,每天要化肥指标的人,把县委的门都堵严了,那些贫困山区的干部就住在县里等指标,招待所住不下,就在政府大院里打地铺,县委班子经过研究决定:化肥指标先给贫困山区,城关各村生产条件好,土地比较肥沃,暂时少给甚至不给,老县特别关照我:“先把上下寨的化肥指标给卡了。”
李万祥对张三存说:“看来我们上下寨又得做一次牺牲了。”
马朝华说:“这是牺牲,也是机遇,相信祥哥,凭你的智慧,还有上下寨干群的群策群力,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明年的小麦不但不能减产,还得增产。”
张三存说:“这不是逼着公鸡下蛋吗?不给我们化肥,还要我们增产,这根本不可能,我把丑话撂到前面,如果明年的小麦减产了,我们的公购粮就少交,甚至不交。”
马朝华说:“交不交都和我不搭嘎了,我离开县了,升迁了,我要到洛阳当市长了,这上任伊始,车马劳顿,中途回家歇歇,顺路来看看我三爹,没想到见了这么多人,这是咋了?”
王三和在里屋叫起来:“疼死了,快给我一个止疼片。”
马朝华进到里面,看见病床上躺着自己亲爱的姐姐,还有王三和,问是咋了,李支书说:“还不因为你,你把上下寨的化肥指标卡了,但是,这地里还得上肥料,你姐姐为了多积肥,炼天晌午去翻粪,热晕了,三和娘以为是三和逼的,一生气把三和的头打个血窟窿,三和听说怡敏热晕了,急着来医院看望,心急不看路,被大黑骡子给踢伤了。”
马朝华闭上眼睛咬着嘴唇,面容有点悲凉:“罪过呀,都是我的罪过。”
康怡敏说:“好兄弟,你没有错,是姐姐不好,惹了这么大的祸。”到底是姐弟情深,干姐这一句安慰的话,让马朝华十分的感动,他拉着姐姐的手说:“姐,你以后干活悠着点。”
康怡敏点点头说:“知道了,兄弟,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要保重自己,看你瘦的,要好好吃饭啊。”
马朝华说:“知道了,你也要保重自己,旺给我来信了,他们已经完成了特殊任务,从基地回到了北京,说是过一段就回家探亲,我这到了洛阳安顿下来,就给他的部队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
康怡敏笑着点点头说:“好好好,看你这衣服旧的,你当大干部了,得注意仪表,等我好了,就给你做一套好一点的衣服。”
李万祥说:“咱是相好,没听说你给我做一套好一点的衣服。”
康怡敏说:“相好那能和兄弟比,相好就是一阵子,想好了好,不想好了不好,兄弟是一辈子的情谊。”
马朝华说“没时间谝了,我这得走了。”
李支书说:“你就这样走了?”
马朝华说:“鹅,对了,还有一件事呢?”
马朝华朝门外唤一声:“甄教授进来吧,李支书在这里呢。”
进来一个人,马朝华说:“这是甄教授,是肥料专家。”
李万祥上前握住教授的手说:“欢迎,欢迎。”
马朝华说:“祥哥,咱马朝华可不是吃里扒外啊,咱可是心中老记挂着上下寨的,那一年,困难时期,你记得吧,你把上下寨的保命粮交给了国家,还要给县中学筹粮,筹不到,还挨群众骂,是谁给你个莲花宝座,让你变成真菩萨,普度众生的”
李万祥说:“是豫剧名角裘圣童,他领着豫剧团到上下寨义演三天,让上下寨挣得盆满钵流,上下寨人都记他的好。”
马朝华说:“上小寨人都记他的好,却骂我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殊不知,这幕后策划的人可是我,我就是个无名英雄。”
李万详说:“真的?”
马朝华说:“这点子也就是你兄弟想得到,上下寨,豫剧团,县中学实现了三赢,我得了什么?”
李万祥说:“你升官呀,我说华弟啊,你这官升得也太快了吧?”
马朝华说:“我也觉得有点快,这洛阳市长的位子,论资历论水平,论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的贡献,都得你李支书去坐,可是看看你,不求上进,到现在还是个支书,也不好好当,今天要撂挑子,明天要靠边站,你还算是先锋队吗?”李支书说:“我当先锋队那会儿你还小,现在我老了,该你打先锋了,这洛阳市的市长不好当,你做好准备,准备以身殉职吧。”
马朝华说:“省长也这样说,他说,‘马朝华同志,这担子你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就是前面是地雷阵,你都得踏进去,为了别人都上天堂,你给我下地狱,’祥哥,你知道这洛阳现在多么乱?洛拖,洛轴、洛玻,洛矿这些都是国家的大厂矿,关乎国计民生,如今都停工停产了,几十万产业工人,不上班,你让他们干啥?”李万详说:“这工人还好说,是大人,不干活呆在家中陪老婆抱孩子,逍遥自在,不闯祸,最难整得是哪几十万大中学生,不上学,搞串联,截军车,冲市府,文攻武卫打砸抢,啥事情都敢做,这样下去可是不得了”
马朝华说:“省长给我下了任务,要我半年内把局势稳下来,工人回厂里上班,学生回学校上课,我就是孙悟空,也没有这本事,所以祥哥我交代你,你等着给兄弟收尸吧,很可能粉身碎骨连尸首都没有了。”
李支书一脸的严肃说:“华弟,还没有这么严重,你的后面有祥哥呢,还有很多人支持你,你就往前冲吧。”
王三和叫起来:“马朝华,你要觉得自己不行,就让我去帮帮你吧。”
马朝华来到王三和的床前,查看了伤口,说:“你小子,干的不错”
王三和说:“你也讽刺我?我真的没有逼你的姐姐。”
马朝华说:“好好干,你姑父说了,如果你把这件事干好了,就提拔你当脱产干部,也可以随我去洛阳。”
王三和不相信:“你不会骗我吧?”
马朝华说:“舅佬爷骗鳖甥儿,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