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清凉柔和,吞入腹中,如清泉注入体内,顿感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给顾奕芯喂完药酒,我用温水清洗伤口。族长将几个瓶罐里的膏状药物混合在一起,涂抹在我已经溃烂的肩胛骨血窟窿上。药膏涂抹完,伤口四周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想来,这药膏中可能含有麻醉成份。果然,一问之下得知,有一种黑色膏体竟然是九尾毒蜂的浆液,它介于蜂蜜和蜂浆之间,具有减轻疼痛,再生肌肉的神奇功效。
处理完伤口之后,我们喝了一些腊肉热粥,黑牛从楼下抱来几张黑熊皮铺在地上,兀自打鼾睡去。
困乏之意袭来,我也想躺下就此睡去,但是高墨离仍然站在一旁,准备带我去他说过的地方。
我只好起身,跟他出了吊脚楼,沿街而行。除了崖边乌驹的嘶鸣声,就只剩下我们踩踏石板的声音,彼此无言,穿梭在斑驳的树影下,恍若隔世!
如此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我们来到一个高宅大院前。乌黑的两扇大门如用铁壁般厚重,上面雕刻着一轮太阳和一条仰首向阳的巨蛇,那巨蛇的形态和先前在滇王墓中见过的一样,蛇首高昂、不怒自威!
高墨离伸手推开两扇巨门,进入院内。院内极为宽阔,地面由规整的山石铺成,一条石道直通对面的两层木楼。石道左侧的空地上立着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面雕刻着巨蛇腾空的花纹和奇异的咒符。铜柱被腐蚀的锈迹斑斑,想必,这是滇族后人用来举行祭祀仪式的神器。
我打量了铜柱几眼,便跟高墨离向木楼走去。这栋木楼只有两层,飞檐翘角,廊下圆柱林立,颇有汉式宫殿和南疆木楼两种建筑风格交融的韵味。楼体通体黝黑,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乌玄之光,庄严而肃穆!我心中为之一惊:这么大的一栋楼,八成也是用乌木建造而成!
拾级而上,我站在廊下迟疑了一下,双手推开紧掩的房门,在射灯的照耀下,闪闪的乌亮之光从四周袭来:整栋木楼,无论楼体、墙壁、梁柱还是地板……都是由乌木打造雕琢而成。
常言道“黄金万两送地府,换来乌木祭天灵”!这栋乌木玄楼定然是滇族后人用来盛放最高秘密的所在。
正对房门的墙上镶嵌着一幅巨大的青铜浇筑的画像,这画像描述着古滇国的繁荣景象:城内店铺林立,行人如织;郊外农人劳作,耕牛遍地;远处的矿山下铜矿堆积,运输的马车拍成长龙缓缓而行。铜山之上的空白位置雕刻着滇王所做的《青铜赋》,其字体并非篆书,而是行楷。
我想,这幅气势恢宏的青铜壁画多半是唐、宋时期所铸,因为唐、宋时期,中国文字字体已经成熟,完成了从甲骨文、篆书到行书的历史演变过程。
行楷相对好辨认的多,我用射灯照着,去观看那首两度出现的《青铜赋》:
“南疆有国兮,谓之滇;国有神器兮,万山皆铜。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碳兮,雷火以熔铜。
浇筑而成态,锤炼而成形。愿为礼乐之器兮,奏天地之和畅;或为农耕之具兮,促万仓之丰盈。若为利器兮,保民安疆;若为神柱兮,祭祀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