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会稽血日

项庄这对武将煞神无异！

    人间地狱啊……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人间地狱，他可不是第一次经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高高在上决定生死的制造者，而上一次，他却是瑟瑟发抖、命悬一线的受害者！那一次，楚国覆灭之日，他和哥哥们逃出郢都，眼睁睁看着他的家、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和今天一样被鲜血残肢掩埋，被烈火吞噬，被他亲人的鲜血残肢掩埋、被烈火吞噬！他甚至可以叫出其中每一个残肢、每一片灰烬的主人的名字，他们镶嵌在他的记忆里，却在记忆来不及变成苍白之前被染成一片猩红！他眼睁睁地看着逃亡路上，一个又一个人为了掩护他们逃离而毅然赴死或自觉作为壁虎的断尾被放弃！而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母亲！

    从此，这一切成为他三十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个垂髫之年就亲身经历过家族变成人间地狱的人，亲眼看见自己大部分亲人从一个活生生会走会叫会笑的人变成一句冷冰冰的尸体被烈火吞噬，数千人死在眼前，鲜血染红苍天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只有“区区”数百人的“小场面”？

    “羽儿，差不多了。”项梁扫了眼已经被吓破胆只剩下抱头鼠窜本能的人群，淡淡地扬声唤道。

    然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项羽却置若罔闻，继续红着眼猫戏老鼠一般戏弄追杀人群。

    “哦？”项梁奇怪地看着项羽，忽的见项羽双目赤血，仿若择人而噬的猛虎！忽的明白了什么似的：“原来如此，是陷入杀境了啊……看来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了呀……”

    “唉，头疼，羽儿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老是惹祸要我收拾？虞姬是这样，这回又是闹出哪样？”项梁摇了摇头，眼角忽见一个有趣的情形，项羽在看到他站在庭院中，手上动了动，居然绕过了他所在的方位。

    “这小子，装什么装？也罢，想必是在虞姬身上受了气，就让他发泄一下好了！”眼见院里的人死伤过半，他才猛然开口大喝：“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项梁重复大喝了几次，被项羽追着撵的满地跑的亲兵家将却像抓到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般纷纷跪倒在地。项羽身材高大许多，寻常士兵若是站着逃跑那简直就是把脑袋送到项羽剑上让他砍！可要是跪下了，抱着脑袋蜷在地上，项羽的剑太短再要杀人就得弯腰了，虽不麻烦，但在群战中这样做简直就是脑残！把后背露出来让人砍！因此求饶却反而躲到了项羽的攻击死角，逃过了性命之忧。

    项羽在几下挥剑挥空之后，终于不好继续装疯了，随手把剑插回剑鞘，连擦都不擦一下就走回项梁身后侍立。

    “杀得爽了？”项梁瞄了项羽一眼，这个“爽”字还是跟紫烟学的。

    “没有，季父为什么不让我多杀一会儿?”项羽有些不满的样子。

    “还杀？人都杀光了，还怎么招降？虞姬教你的，都忘啦？”项梁轻叱了一句，就转了头，不再看他。

    项羽撇了撇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