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匪先民是程

顾氏完全失控了，大叫道“我明明给换了！我明明把悠然庚贴铰了，换成蔚然！”

    葛首辅夫妇怜悯看着顾氏。孟赉手脚冰冷。孟大伯终于回过神来，连连苦笑，怪不得她说有十万火急事要让自己赶来，原来她打是这个主意！

    孟大伯扶住顾氏，温柔道“别这样。”又转头对葛首辅夫妇歉意说道“内子患有狂疾，说胡话呢。冒犯两位贵客了，实对不住。”

    葛首辅人精似，如何不明白，笑道“如此，便请尊夫人下去休养。”该做事还是要做完。自己可是受了平北侯重托。

    顾氏狂叫起来，被孟大伯抱住强行拖走了。场都是官场中人，惯会忽略一些不重要事情，当下葛首辅夫妇、孟赉夫妇便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容可掬完成了文定之礼。

    钟氏暗骂：这大嫂，真是不中用！就这么两下子就没有了！这热闹也不好看，亲事也没破坏成，钟氏索然无味。

    殷勤送走座师夫妇，孟赉瘫了椅子上。这是怎么了，悠然未婚夫差点变成蔚然！

    想着想着，孟赉愤怒起来，后怕起来，若真被抢走了，上哪儿再给悠然寻这么个没爹没娘、无拘无束婆家！

    张并那小子是看着不顺眼，可比张并顺眼，哪里有？

    孟老太太虽然做官家老太太这么多年，真有大官来了，真有隆重场合，她是不敢出席：礼仪又不熟，辞令又不熟，出来也是丢人，还不如干脆躲了。

    但是到了自家儿子面前，孟老太太胆儿立码就大了，此刻她便是捶床大怒，对两个儿子发着脾气“你们两个傻孩子，蔚姐儿年纪要大一岁，又稳重，正该定蔚姐儿才是！”又指着孟赉骂道“你家那个婢女生，也配嫁入侯府做侯夫人？！”

    孟大伯看着摇摇晃晃弟弟，心有不忍，劝道“娘别这样，五丫头和平北侯是早就定了亲事，已是改不得了。”

    孟老太太怒道“什么改不得！我说改得就改得！老二，你去！换成蔚姐儿！”

    孟赉脸色惨白，“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孟大伯吓得忙上前扶住他，急促叫道“老二！老二！”孟赉垂泪道“这，这不是要逼死我么？”昏倒孟大伯怀中。

    孟赉悠悠醒来时候，已是深夜。灯光昏暗，悠然趴床边眯着了。孟赉坐起身，推推女儿，“起来，回去睡，莫着凉了。”

    悠然揉揉眼睛“爹你醒了？”然后喂孟赉喝了水，絮絮说道：“大伯怒了；等大夫来了，说您没有性命之忧，大伯就气哼哼走了，先是怒斥大伯母，然后跟祖母不依；太太回正屋了；哥哥嫂嫂姐姐妹妹们守了半夜，我让他们回去睡了。”

    “还是我悠儿心疼爹。”孟赉欣慰道。又怕闺女累着，“爹没事了，回去睡吧。”

    悠然没好意思说实话。其实不是这样。孟正宣和孟正宪确是悠然劝走，这两位都是好丈夫好父亲，让他们回去陪妻子陪儿子吧，反正孟赉也没什么事；嫣然走时却冷冷扔下一句，“该五妹妹陪着，都是为她才这样！”欣然也是一副“全怪你”“你活该”表情，安然倒是很客气说“偏劳五妹妹了”，才走。

    “你说，你大伯能行么？”孟赉心里没底。他这个大哥，人是好人，只是一直没什么决断，靠他，行不行啊。

    “一准儿行。”悠然很肯定。孟大伯有两个弟弟，小弟弟英年早逝，二弟被老娘老妻逼得吐血昏倒有性命之忧，孟大伯是一定不会旁观，一定会有所作为。

    孟大伯确实作为。对顾氏，他是简单粗暴“你收拾好了，咱们明天便动身。”见顾氏面有反对，孟大伯平静说道“京城你是别想再呆了，要么，你跟我回董县；要么，你回乐安。”

    顾氏惊了，回乐安？回乐安！“你要休我？”她觉得不可置信。老夫老妻了，怎么可能。

    “你再闹，我定会送你回乐安顾家。”孟大伯语气坚定，没有商量余地，“我两个弟弟，一个已是不了，剩下这一个难不成让你逼死？今儿你要抢人家亲事，明儿你不定又要做什么丧心病狂事了，我孟家是清白人家，岂能容你。”

    真把顾氏送回乐安去，顾家宗族都无话可说：自家女儿做这叫什么事。

    顾家怎么能容忍被送回去女儿？顾氏想到白绫和毒酒，浑身打颤。

    “你若从此以后好好，还是我妻子；若再有一次半次胡行，休怪我不念夫妻情义。”孟大伯语气很平静。可孟大伯语气越是平静，顾氏越是心中恐惧。

    他是拿定主意了。顾氏绝望想到。

    对孟老太太，孟大伯则是和风细雨般劝说，“董县离咱家乡近，山青水秀，您甚么时候想回家乡都可以回，想寻个老妯娌说说话也好，想寻老亲戚叙叙旧也好，都方便。您京城千般好万般好，到底没老家舒坦自，您说是不是？”

    说得孟老太太动了心。这都多少年没回老家了，回去让大家伙儿看看，炫耀炫耀，不是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出自《诗经小雅小旻》，匪：非。先民：古人，指古贤者。程：效法。大犹:大道、常规。经:经营、遵循。“古圣先贤不效法，常规大道不遵从”。

    小时候看见“匪大犹是经”这五个字，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看着有意思，这是象形文字独特之处了。

    悄悄说一句，当时我读是：匪大，犹是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