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愣住。
颜清沅虽然也非常不情愿,但还是解释道:“到底是血缘生父,我也不能做出弑父之事。与其囚禁在京城让昭昭觉得堵心,不如下放江南,从此两不相欠。”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秦皇后心头微微震动。
这孩子对他的生父已经无任何感情可言,可大约自己也是做了父亲的人,所以多少还是有一些顾虑,不想自己的妻儿生活在丈夫悖伦弑父的阴影下。
从此两不相欠……
他是一眼也不想看见他父亲了。
只怕一代君王将来孤苦老死在江南,身后为他扶灵的子嗣都不会有。他的墓地也不会被迁回皇陵。
秦皇后苦笑。
有时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这比死还要残酷。
可是颜清沅也只能让到这一步了。毕竟,皇上背叛不止一次。
最终她叹了一声,道:“能这样……也挺好。”
“母后要跟着去吗?”颜清沅轻描淡写似的问了一句。
秦皇后颦眉不语。
颜清沅道:“此事全凭母后。只要母后一句话,我便为母后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秦皇后抬头看了看他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当初,紫宸殿下,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我许了他一个女人”。
她突然意识到,这孩子……到底是变了很多。
看着是那冰冷的血也热了起来,仿佛什么事也都能释怀……实则,他倒比从前更冷漠了一些。
若是对皇上还有恨,那起码还是因为曾经彻骨铭心地期待过。如今,皇上在他眼中,已与一个路人没有什么区别。
秦皇后轻轻点了头,道:“我再好好想想。”
颜清沅又给她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来。
刚出佛堂,果然看见棒槌裹得像个小毛球似的站在竹林里等着。
他快步都了上去,好气又好笑,道:“就这么信不过我?”
宁昭昭有些尴尬,她还真是怕他跟秦皇后再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走吧。”他一把扯过那个毛团棒槌,拥在胸前往外走。
宁昭昭几乎是被他抱在身前往外走,但因为他的臂膀有力而稳定,步履矫健,所以倒不觉得有什么负担。
她把脸埋在长长的毛毛里,最终轻声道:“我觉得你和从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颜清沅微微一哂,低头亲了一下,才道:“这次我出城,你的做派让我惊讶。我一直知道你聪明果断,但你总是能让我出乎意料。一辈子那么长,我不知道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吓。”
宁昭昭本能地把最后那个词听成“惊喜”,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道:“什么叫惊吓?”
颜清沅没搭理她,继续自说自话,道:“所以我想,你不开口就罢了,你开口了,我就照你说的去做好了。横竖,我好像一直没摸清楚过你的心思。我再也不想跟你吵哪怕一句嘴了,昭昭。”
“……”
“横竖你总是对的”,他低声道,“我现在才想明白,白白跟你吵了那么多嘴。你也越来越过分,我刚回来,你就能大半夜衣服一套就走。”
“……”
嘴上说得大方,其实心里有多小气多计较?
宁昭昭憋了一会儿,最终道:“那你自己说的,以后都听我的?”
“嗯,只要你开口。”
他的妻子并非任性冲动之人,有足够的聪颖和智慧来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任。
“不过下次要是再有选妃宴之类的事情发生,你看我不弄死你。”
“……”
他就这么抱着棒槌出了闵王府,又在大街上把她抱上了车,引得路人频频驻足观看。
宁昭昭的小脸眨眼就红了,喃喃道:“大街上呢……”
“让人看见我宠你,总比让人家想着你大早上跑出府,让我追着求回来好吧?”颜清沅没好气地道。
宁昭昭想了想,又有点心虚,干脆缩到了车里。
颜清沅竟亲自驾车。
“……”宁昭昭吃惊地探出头看着他。
颜清沅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哼道:“怎么,很意外?小爷就是愿意给你驾车。这天下也唯有你可以让我驾车。”
那是啊,当初在相府的时候,颜清沅可是经常让她当车夫使唤的……
宁昭昭心道这小子一本正经说些甜言蜜语竟是让人心头跳得好厉害呢。
她索性也就裹着大氅蜷在了他身边,依偎在他身上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直到路上,宁昭昭突然想了起来,就问了一句:“宋先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看左颂耽忙得都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