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中陪谢绾歌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明明若是他硬闯,这冥想世界,这幻境,都是困不住他的。
等天大量的时候,谢绾歌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便看到面前火堆已经被一些沙土掩熄,而天道此刻正隔着那火堆,坐在她正对面,闭目养神。
若是听不到话语,看不见眼神,确实是与景迁没什么两样的。谢绾歌望着面前人的容颜,发出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唤醒景迁。
“走吧。”谢绾歌起身拍了拍身后沾染的泥土,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天道应声睁开了眼,默不作声的跟在谢绾歌身后。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城门上几个鎏金大字,反射出的光亮让人不敢直视。
永安城。
明明离那片树林最近的,是卫城。而按照原本的记忆,他们那时候也并没有来永安城,甚至是之后谢绾歌已经安排好的那个故事,也不是在永安城发生的。
但都不重要了,谢绾歌将记忆篡改,将所有东西都杂糅在了一起,编制成了一个完全熟悉却有陌生的全新的幻境。
天道望着城门上“永安”两个大字,心中竟对这趟幻境之旅有了几分兴致。
他拥有景迁的记忆,自然察觉到了谢绾歌对这记忆的更改。原以为谢绾歌打算将她与景迁之前的记忆原样重演一遍,看来,是他猜错了。
不过按照景迁的记忆,这永安城当初可是谢绾歌的禁地,若不是被叶青梧送到了城门口,又半是引诱半是威胁的,恐怕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这永安城的吧。
有意思。
天道并不知晓,谢绾歌对永安城的心结早在陆湛为了她而死的时候,就已经随着陆湛的魂飞魄散而一同消散了。
谢绾歌与天道一进城门,便被一个家丁装扮的小厮带去了张宅,与原记忆相比,少了许多无关紧要的细节。
谢绾歌在天黑时候便布下了阵法,在张越站到阵法中后,一直跟随着他的一缕魂魄便显现在了阵法中。张家老太太跌跌撞撞闯入阵法当中,谢绾歌不动声色的将阵中魂魄变为实体。
望着阵中相拥垂泪的两人,天道对谢绾歌还原出这个故事来有些不解。
这个故事该是发生在启国卫城的,也不该是如今这般深夜时候,而是在破晓之前。
但……
为什么要将这个故事化成幻境出现在这里,天道斜眼望着谢绾歌,道:“幼稚。”
若是觉得带他来看看这人间情爱,他便会被触动,那也是太低估他了。他在这世间存在了多少年,见到的悲欢离合还会少吗?
更何况,这段记忆早就存在在景迁的脑海中了,他连他们下一句话是什么都一清二楚,这样早就知晓了后来,早就明了了结局的一个故事,对他真的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按照景迁的记忆,他当时似乎还有一句台词,提醒人家人鬼殊途的。可是现在他真是连这句话都懒得说。
完全不想配合谢绾歌这无聊的回放。
即便是换了地点,换了时间,可回放依旧是回放。
“时辰到了,该走了。”谢绾歌望着阵中相拥的两人,面无表情。
经历得多了,她竟然也变得有些铁石心肠了,况且,这不过是一场幻境,景迁不说话,便由她来说,反正这幻境需要被推动着下去。
“不……不……不能走,我想了你二十年,如今才刚相见,怎么能就走了呢?”老太太死死抱住了那鬼魂,一如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如今再没有人多说一句劝解的话。
谢绾歌手腕翻转,一张符纸已经出现在了两指间,脸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各自都有各自的路,走不走,由不得你们的。”
语罢,符纸已经如闪电般飞射了出去,牢牢贴在了魂魄额头上。魂魄的实体消散,老太太只觉抱住了一团空气,又在虚空抓了几下,手却直直穿过了那魂魄。
老太太哭得越发伤心,几乎背过气去,摇摇晃晃朝着地上栽去,而那魂魄想要扶住她,双手也直直穿过了老太太的身体,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你该走了。”谢绾歌说得毫不留情,甚至不管地上躺着的那个老太太,只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魂魄。
“让我安慰安慰她,等她好些了,我便离开。”那魂魄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谢绾歌依旧听到了,天道,自然也是听到了。
“不可,你不能再在这里停留,即刻离去。”谢绾歌依旧面无表情。
之后,无论那鬼魂如何哀求,谢绾歌都不再回话,只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鬼魂,到了最后,甚至开始撤下地上的阵法。
鬼魂见求谢绾歌无用,便将哀求的目光转向了天道,然而天道亦没有半分动容。
眼见着阵法将要消失,自己也将再回到那无法被人看见的状态,甚至被送去轮回,鬼魂开始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