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过滤了秦苏眼角暗藏的纹路,可实际上她保养得极好,就算在阳光之下怕是比同龄人要年轻一轮。顾初说,“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快到工作时间了。”
不是她不尊重秦苏,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跟眼前这个女人如何叙旧。
秦苏轻轻一笑,“以前我总觉得你跟北辰在一起不合适,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你的口吻跟北辰一模一样。”
“阿姨……”顾初随口叫了句,但迟疑了一下,然后改口,“秦姨,我跟北辰已经领证了。”换言之,再不喜欢也无济于事,她知道秦苏更喜欢林嘉悦。
秦苏面色从容,“既然已经领证了,你叫我秦姨就不大合适了吧?”
“我随着北辰的称呼叫。”顾初摸不透秦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来阻止他们的?看着不像,来祝福他们的?但也没表示出太多的惊喜。“当然,出于礼节我的确应该称您为婆婆。”
秦苏唇角含笑,但顾初看得出她在思考,许久后,秦苏说,“希望你能珍惜。”
顾初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句话,愣了一下。
“我是喜欢你的,但说实话,林嘉悦的确比你更合适跟北辰结合,当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不可能做出阻碍你俩婚姻的事。”秦苏由衷地说,“只是想告诉你,北辰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他做了很多牺牲,所以,既然在一起了就别轻易分手。”
这句话听着像是祝福,但最明显的意味就是承认,秦苏承认了他们的婚姻,也就意味着陆家不会反对。她深吸了一口气,回答,“我知道北辰做的牺牲,所以,我不会跟他分开。”
“北辰做的远比你想得要多。”秦苏意味深长。
顾初目光一怔。
“不过,漂亮的姑娘都值得赢来男孩的付出,只要她是个心地善良的漂亮姑娘。”秦苏话锋一转,很显然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问,“婚礼的时间定了吗?”
顾初脑子里还回荡着秦苏的那句话,浑浑噩噩点头,喃喃,“北辰生日那天。”最近的就是陆北辰过生日那天,她的生日还要明年。
“好日子。”秦苏展笑,“欢迎我参加吧?”
“当然,您是我们的家长。”顾初点头。
秦苏轻轻笑了,眼里看不出心不甘情不愿。顾初将她的神情及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中敬佩,这女人真是被岁月打磨出来的宠儿,其实是不赞同这门亲事的,但木已成舟,她就顺势接受。她不曾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和质问,这才是最聪明的女人:可以强势地拍打命运的脸,同时又能甘心接受命运的打脸。
末了,秦苏给了她一枚锦盒,挺大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消说都知道是贵重的东西。“很抱歉的是,北辰不是长子,所以陆家长辈传给长媳的信物不能给你,但这份礼物是我亲自选的,我想,对于你来说应该比传家信物更重要。”
顾初不解,但想着也没必要让秦苏破费,忙推脱,但秦苏坚持要她打开看看,她只好照做。锦盒打开,里面除了有一条镶有鸽子蛋的项链外,还有份声明书,她看后一愣,抬眼看秦苏。
秦苏笑笑,“我知道你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价值连城,但我送你的这条也价值不菲啊,千万别当玩具扔了。”
“太贵重了,我——”
“钱财能买到的东西就不叫贵重,只有想买却买不到的东西才能称得上是贵重,例如,里面的文件。”
顾初拿出文件,翻开一看,惊讶出声。
“陆家的确对顾初做了些不好的事,所以,今天我替陆门把药方还给你,这也算是陆家对顾家的补偿。”秦苏说,“在案子完结之后,我儿子东深会对外做出解释,当然,新药陆家会出资继续研发,但新药的拥有权是顾家的。”
顾初的呼吸变得急促,紧紧捏着声明书,心里翻江倒海。
“不知道你对这份礼物满意吗?”秦苏说到这儿又更正了说辞,“算不上礼物,是赔偿。”
“谢谢。”顾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喉头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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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林嘉悦找上了陆北辰。
这天下午潘安正困得直点头,就听见语境在嚷嚷,“门口有个女鬼!”吓得潘安一激灵,快步窜到监控器前,鱼姜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后无奈道,“什么女鬼?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林嘉悦,怎么不记人啊?”
语境挠挠头,“她刚才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贴在检测屏上,我怎么能看出来她是谁。”话毕,替林嘉悦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林嘉悦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身秋霜重露,可在潘安看来,她更像是眼底布满霜寒,如瓦上雪的温度。她进来直截了当问,“陆北辰呢?”
语境觉得她来者不善,刚要说不在就被潘安捂住嘴巴了,潘安冲楼上指了指,林嘉悦二话没说上楼了。语境用了半天力气才摆脱潘安的手,气急败坏地冲着他比划,“你疯了?这件事应该提前通知陆教授!”
鱼姜从旁不咸不淡地帮腔,“是啊潘安,你有什么资格放行?”
“你们懂什么?现在他最需要见的人就是林嘉悦。”潘安一副神机妙算的模样,“他结婚了,总得把以前的枝枝叶叶剪剪吧?”
“什么枝枝叶叶?Vic不是这种人。”鱼姜听了这话不高兴了,脸一耷转身回了自己位置,继续忙工作。
语境也冲着潘安瞪眼睛,“你怎么这么说陆教授?”
“小朋友,你跟着义愤填膺干什么?鱼姜生气是有理由的,一个男神娶妻生子,这对于广大腐女来说是个灾难。”潘安拍了拍语境的肩膀。
鱼姜在那头不悦地吼了一嗓子,“潘安,你很闲是吧?长舌妇的舌头长你嘴里了?”
潘安不怒反笑,冲着语境挤眼,“瞧见没?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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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辰,你什么意思?”
这是林嘉悦闯进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话。
当时陆北辰正在跟罗池通电话,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强力推开,激得他很是不悦,见来者是林嘉悦,面色更是严苛。可以理解,换做是潘安或语境等内部人还好些,因为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至于消息外泄,但林嘉悦是个外人,这种行为无疑是犯忌。
果不其然,陆北辰打断了罗池的喋喋不休,淡淡地说了句,“一会打给你。”挂断电话,手机扔到了一边,他看向林嘉悦,一字一句,“这就是你在商场上学的礼仪?”
“这个时候你还指望我讲礼仪?”林嘉悦自然不忌惮陆北辰的不悦,下巴微微一抬,高傲气愤。
“这个时候?”
林嘉悦坐在他对面,质问语气,“为什么要转让股份?还有基金会又是怎么一回事?站在基金会发布台上的为什么会是陆北深?”
“他是我弟弟,你看见他不奇怪。”陆北辰语气极淡。
林嘉悦冷笑,“可在我看来,你是想躲避我吧?”
“我不需要躲避任何人。”
林嘉悦盯着他半晌,最后语气弱了下来,“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只是,有时候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陆北辰的嗓音波澜不惊,面对林嘉悦恰似歇斯底里的眼神,他平静得有些残忍了。
“可是陆北辰,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林嘉悦攥紧了拳头,“你真以为这么做就能把自己撇干净了?你是姓陆的,就算没有股份你也是姓陆!只要我坚持,你抛弃的股份也好,基金会也罢,陆家都会双手奉还给你。”
陆北辰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说了句,“嘉悦,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林嘉悦抖着唇,半晌后,问,“北辰,我真的很爱你,我——”
“我结婚了。”陆北辰轻声打断她的话。
林嘉悦全身猛地一颤,怔怔地盯着他,像是遭了雷击,好半天才有了动静,“你……开什么玩笑?结婚?你当晚是三岁小孩?”
“我和顾初已经领证了,在法律上,我是已婚男士。”陆北辰目光沉稳,“感谢你的爱,但,对不起,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