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流言传得快,还没到五日,李氏拿细碎收拾给秦姨娘受一事便在院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六安学给赵老夫人听,赵老夫人再安排赵管事说给赵显听,赵显一听接连两日全都宿在秦姨娘房中。
赵家安静了十几年的后宅终究起了些许波澜。
作为投石者的赵大姑娘心绪平静地将《蝴蝶夫人传》十二册全套看完了,听官妈妈碎碎叨叨地念,“秦姨娘派了小香秀来问大姑娘,她要不要在老爷跟前哭两声?秦姨娘说自个儿能屈能伸,于哭哭啼啼一事倒是还算在行。”
“哭呀。”
檀生笑起来,“叔父就吃这一套,谁哭得凶,谁就更受宠。”
内宅争斗不就比谁不要脸吗?
智若诸葛?
拜托!
男人在朝堂上争来抢去已经很累了,要这软榻边上还睡着一只才思敏捷的女诸葛,他为何不找同僚吃酒划拳去?
坚强得像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拜托!
花木兰从军数十载都没被人看穿女儿身,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吗…
玩坚毅机智这一套,是没用的,至少对赵显没用。
优秀的姑娘,他也配不上。
秦姨娘只是想要个孩儿,赵显正好能给她个孩儿,若无这层关系,秦姨娘完全能够通过兄嫂把外头的生意搬到定京城来啊!生意做好了,银子拿到手了,吃穿到位了,谁还理会赵显这个人呀?
是素云阁的衣裳不好穿吗?
是牌九不好玩吗?
是沙影戏不好看吗?
为啥非得要将自个儿的情绪拴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秦姨娘对自己的人生追求定位很清晰,故而过得还算明白,不像李氏,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什么都想要——当全天下都是她娘呢!
官妈妈听了点点头,丝毫不认为自家姑娘以未嫁之身插手自家叔叔的内宅有什么不妥...
官妈妈火急火燎地去给小香秀回话,回来喜滋滋地道,“秦姨娘说,她必不负众望。”
檀生点点头。
事实证明,秦姨娘果真如她所言——能屈能伸,很会示弱。
当天晚上,正院中便起了争执,谷穗跑得飞快,眉目间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之意,“老爷…老爷扇了夫人两个耳光!”
“为什么呀?!”官妈妈连声追问。
“夫人说老爷…”谷穗闷头想了想,再道,“说老爷吃软饭!说二姑娘应该姓李,不姓赵!”
哎哟喂!
李氏骂赵显倒插门呢!
官妈妈眼神亮晶晶,身形前倾,极为迫切再问,“因为啥闹起来的?”
“因为老爷帮秦姨娘说话!”谷穗兴奋难耐,“老爷让夫人放过秦姨娘!老爷说秦姨娘缝衣裳缝得眼睛都肿了!老爷让夫人也放过他!”
噢噢噢!
呵呵呵!
娇园里一片欢声笑语,如春风拂面。
檀生垫着毯子,默默拿手中的经书盖住自己的脸。
不仅她的话本拿错了…这一屋子的人,话本都拿错了吧?
哪家姑娘身边的奶妈妈和丫鬟会如此赤裸裸地幸灾乐祸看人倒霉呀...